不过没几秒钟,牧挣就自己轻声开口:“这家店的老板,是个好人。”
他说得很简单:“前几年的时候,我有次中弹被人追杀,刚好逃到了这家店里面,当时时间已经很晚了,老板正在收拾着打烊,我本来想威胁他帮我,或者他不听话的话干脆就把他杀了。”
“但是我没想到,他主动帮我应付走了那些人,什么话都没有说,在离开之前,还给我留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。”
那碗面的味道,他可能这辈子都忘记不了。
他这么简单地叙述着,季绵都能感觉到当时情况的凶险,但是这人说的时候却声音淡淡的。
“过了挺久了,他应该也不记得了,不过从那之后,我觉得心烦的时候,就时常一个人过来吃碗面。”
几年前的牧挣,已经成了江城名副其实的掌权者,但是没有人记得,他那个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。
季绵心口泛起了一点绵密的疼。
才那么年轻的牧挣,差一点死在那个雨夜。
也可能就是因为有店主这样的人,原着里牧挣就算是不管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住江城。
只不过不知道他顶着“汉奸卖国贼”这个名头,在冰冷的牢笼里面闭上眼睛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丝后悔。
季绵放在光滑桌面上的手指微不可闻地动了动。
他在这里想了那么多,但这件事的当事人表情却相当平静,甚至还有空安慰他:“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
都已经没有人会记得了。
这个时候,季绵突然抬起眼眸:“不对。”
“你刚才说老板可能都已经记不得你了,我觉得不对。”
“嗯?”
牧挣带着些许诧异看向了他。
少年弯着眉眼朝着他笑了笑,那个表情就像是带着温度一样,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朝着阳光盛开的向日葵。
季绵一字一句说得很慢:“我觉得,他还记得你。”
很快他的语气又轻快了起来:“牧挣,你不信的话,我们就打个赌。”
牧挣来了点兴致:“赌什么?”
季绵认真地看着他:“要是我赢了的话,你就让我亲你一下。”
这算什么惩罚。
牧挣轻笑,但是看少年一副认真极了的模样,他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:“行。”
就当是逗小孩儿高兴了。
他没怎么在意,但是季绵却在意极了,急匆匆地吃完了饭就拉着他的手下了楼。
因为这家店并非是在热闹的位置,所以店里面的生意算不上是好,应该收入也不过就是能刚好糊口,店里面也就没有请别的什么人,老板自己当了掌柜。
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老板正在算帐,牧挣看着走在自己前面一点点的少年,说不清楚为什么,他们渐渐朝着老板走进,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有那么一丝紧张。
甚至他都有些想要提前认输,反悔了。
但是季绵完全没有给他返回的机会,拉着他径直走了过去:“老板。”
他往旁边让了一步,把站在他后面的牧挣露出来,“你还记得他吗?”
老板正觉得奇怪,但他刚一抬头看了一眼,脸色就骤然间变了。
他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周围,然后压低声音:“两位跟我来。”
季绵拉着牧挣跟上去,老板把他们带到了后面的一个房间,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麻布包好的包裹。
季绵正奇怪呢,就见他把包裹递给了牧挣:“先生,这还给你。”
老板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打开,露出了里面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元:“这些钱我一分都没有动,这钱我不能要。”
诶?
这刚才说的时候可没有这些钱出场呀?
牧挣迎着他有些疑惑的目光,微微垂着眸轻声解释:“这些钱是我第二天送过来的,算是对老板的谢礼。”
老板跟着点头,把银元放在了桌子上,示意他们跟着坐,然后才说:“本来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,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位先生的来历,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,总不可能看着同胞出事。”
他叹了口气,跟着又笑了,“因为害怕外面的人再追查过来,我敷衍完他们就走了,这位先生也算得上是命大,身上全都是血,看着都吓人,现在看起来倒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牧挣朝着他点了点头,“多谢。”
老板摆了摆手:“嗨,谢什么。”
“后来我想起来还有些愧疚,心想走了之后怎么就没有再回来那人伤得怎么样呢,后来在之前这位先生藏身的位置看到了这些钱,我才又放下心来。”
“这些年先生每次过来的时候——”
牧挣惊讶地抬了抬眉梢:“你知道?”
老板再笑:“怎么可能不知道。”
“先生长得标志,人群里面一眼就认出来了。”
“不过我这毕竟是小本生意,也没有个什么背景什么